尚逸不动产tz仁湖分店的办公室,有那么整整四天,空气都像是加了过量吉利丁的果冻那么凝固,平时聊天打屁的声音都被冻结在这无形的尴尬果冻里。那天起杨海霖就生病请假了。
每天,那台名牌豪车都会来接送罗琪上下班,就这样过了两个礼拜,分店长乖乖开始跟上头安排起罗琪的人事异动。
终於,在罗琪拎着一个崭新的纪梵希包包,又一次从那台该死的跑车上走下来时,杨海霖打包好了所有他的私人用品,驼着背垂着头,从后门离开了尚逸不动产仁湖分店。
也许这就是程臣的秘密吧!他身上还有几万块,他报名了课程。
在他上课的那段日子里,新闻沸沸扬扬地报导着一个宗教人士被信众当成神膜拜,还有富豪信众贡献上市值千万珠宝的事件。老师在课堂上谈到这件事,把其中的操作手法都解释了一遍,杨海霖大开眼界。
也在课堂上听说外国有个宗教的创始人本来是个写小说的,小说卖得不好,他乾脆把书扔了跟老婆说:「还是搞宗教赚钱,咱们来搞宗教吧!」他们的教接受一次洁净仪式就要几十万元,有钱到能在海上盖一个自己的公海舰队。
每当有关钱的话题进入他的耳朵,他都会不自觉想起那辆该死的黑色跑车。
课程结束的那天,他躺在床上思考了整整三天,最后走出房间告诉他妈自己在南部朋友那找到了工作。搬到台南,随兴拜入一间道场门下,就这样开始了他的法师生涯。
两年后,他载着一卡车家伙来到青榕县山区的荒废破庙,车上有他用最低的价钱订做的廉价门牌、木匾、道旗、线香、蜡烛…,在传统佛具工厂捡来的滞销法器、NG神像,从台南道场储藏室蒐罗出来的旧道具,还有灯具、打扫工具和几桶油漆。
口袋里的弹丸已经所剩无几,在花掉最后一笔钱接通了水电后,他就一个人在这里打造他起的『清元宫』。他已经花了两年替这个脚色构想了无数的传奇故事,也无数次演练着那些能让人觉得灵验的催眠台词。
他修图、写文案、移花接木制造各种奇蹟故事,假造捐款给弱势团体的收据,再散弹打鸟地加入可能年龄层较高的网路社团,发送他『创作』的清元宫传奇故事。
杨海霖从出生到死,都是一个无神论者。